Sparkle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娜俊】性别认同障碍(下)

【下】

 

(1)

 

那是一场普通到让人惊奇的情爱,黄仁俊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悠扬的竖琴,随着手指的拨弄发出柔软的曲调。罗渽民拥着他入眠,仿佛藤蔓一般紧紧将他困在怀中。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被雨淋湿的后遗症是头晕咳嗽。罗渽民坐起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打开卧室门,客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牛奶和菠萝包。厨房里传出油炸的声音,滋啦滋啦地在他耳膜上跳动。

 

黄仁俊端了煎蛋出来,道:“你起来了?”

 

罗渽民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脸。

 

黄仁俊将煎蛋放在牛奶旁边,道:“坐下吃饭。”

 

罗渽民咳了两声,黄仁俊立马去找药。

 

接过胶囊,罗渽民不由得笑了笑,就着牛奶先吃了药,才坐下一手面包一手筷子。

 

黄仁俊就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着早餐。阳光透过落地窗晕在他的侧脸,像是教堂中刻画的人物,温柔而又神圣。

 

罗渽民咬下面包,觉得如果往后的人生都如同这个早晨一样,那么他拼了命也要活到一百岁。

 

吃完早餐,黄仁俊收拾了餐具。罗渽民本来打算帮忙,却被他打发去看电视。

 

将餐盘放在水池中,黄仁俊看着孤零零的几个盘子,还是挽起袖子将他们全部洗干净。

 

洗好了碗,黄仁俊才擦干手走出去。电视里放着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近来的信息。

 

黄仁俊坐到罗渽民旁边,忽然道:“待会儿我有个朋友会过来。”

 

罗渽民有点愣,这是在赶他?

 

“他叫李楷灿,是我从小学到初中的好朋友。”黄仁俊介绍道,“是个很有趣的Beta,个性开朗,很会照顾人。就是有时候有点坏心眼,可能会故意逗你。”

 

罗渽民不明白他的意思。

 

“待会儿,你就跟他走吧。”黄仁俊十指交叉,盯着五颜六色的屏幕。

 

房间中只剩下电视的声音,半晌,他才听到罗渽民问:“为什么?”

 

“他很好,比我好。”黄仁俊依然没有看他,“你和他在一起,比和我纠缠不清会幸福得多。”

 

纠缠不清——原来黄仁俊是这么定义他们的关系。

 

“我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罗渽民反问道。

 

“对。”黄仁俊点头。

 

“你呢?”罗渽民问。

 

“做了手术以后,我就不想再和任何人有什么牵绊了。”黄仁俊微笑着,声音却微苦。

 

罗渽民看着他的侧脸,细碎的头发,尖利的下颌,晕着阳光,冷得战栗。

 

(2)

 

工作,电影,运动,游戏。

 

黄仁俊把自己的生活塞得满满当当,回家倒头就睡,早上起床洗个澡继续上班。

 

术前检查,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很稳定,手术给他安排在下周。

 

黄仁俊回到家,蚕一般瘫在沙发上。

 

或许他可以考虑养老院的问题了,黄仁俊莫名其妙地想着。如果将来忽然想要孩子了,他的姐姐们一定很乐意过继一个给他。不……抢走姐姐的孩子还是有些过分,去福利院领养一个也不错。

 

但是,孤独终老更适合他吧。

 

黄仁俊微微弯起嘴角,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入土为安的模样。

 

打开手机,切到最近通话。原本第一页就能找到的号码,现在不知被挤到什么位置去了。

 

拨通号码,那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喂?”他问。

 

“啊……那个……”黄仁俊吞吞吐吐地问,“最近怎么样?”

 

“哦,仁俊啊……”罗渽民似乎才反应过来,“还好,你呢?”

 

原来他已经删掉了他的号码,黄仁俊也不知该不该高兴,“我……也还行。”

 

听筒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人率先挂断。黄仁俊磨蹭了一下,道:“我的手术安排下来了,下周。”

 

“哦,恭喜你。”对方显得并没有那么在意。

 

“楷灿还好吗?”黄仁俊小心翼翼地问。

 

“他很好,天天上蹦下跳的。”听筒中传出了笑声。

 

黄仁俊捏了捏裤子下的肉,“哦,那很好啊。”

 

“嗯,”罗渽民开了话头,“就像你说的一样,他很好。我生病了会照顾我,会给我做拌饭,会带我去听音乐会看电影。”

 

黄仁俊想了想,过去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类似于恋人,甚至是类似于朋友的正常活动。他们只会在床上撕咬,仿佛要将对方吞吃入腹一般狠狠纠缠。然后到了外面,又像是点头之交一般互相错开。为数不多的合照是班级照以及毕业照,唯一一次给他做饭,是把李楷灿叫过来的那天。

 

“谢谢你。”罗渽民低声道。

 

“不用谢。”黄仁俊笑着答。

 

挂断了电话,黄仁俊继续瘫在沙发上。

 

客厅里安静得甚至听得见楼上小狗奔跑的声音,还有呼呼略过的风,可惜这东西,什么也带不走。

 

不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李楷灿,上来就噼里啪啦地问:“哎,听说你刚去找我男朋友了?”

 

“就想了解下你们的情况。”黄仁俊像是一个卑微的小三,声音里带着抱歉的笑意。

 

“你亲手交给我的还不放心?”李楷灿似乎极为高兴。

 

“我就是……”黄仁俊捂着自己的额头,“找虐呗,来吃你们的狗粮。”

 

李楷灿听着他不尴不尬的笑声,大方地道:“你想知道他的情况直接来问我呗。”

 

黄仁俊笑得更尴尬了。

 

“人家从你那儿出来开始就感冒了,”李楷灿笑呵呵地道,“本来吃个药就没事,人非拖着。”

 

黄仁俊愣了,刚才他听见罗渽民的声音沙哑,难道是感冒还没好?

 

“靠着免疫系统过活呢,刚好了点,嗨,又反复。”李楷灿说得漫不经心,“我他妈和保姆似的跟前跟后,人家就像没看到一样。给他做了饭,不吃,说要带他出去玩,不玩。操你不说他脾气好得跟佛似的吗?我看他犟得像头驴!”

 

黄仁俊越听越心惊,“可他说……”

 

“他说你就信?他说爱你你咋就听不进去呢?”李楷灿的语速变得急促。

 

黄仁俊不敢回答。

 

“黄仁俊,我知道你病的不轻,所以连重话都没对你说过。”李楷灿简直想把这些天受的气一股脑丢到黄仁俊头上,“但是我看到罗渽民我真他妈……我真他妈想揍死你!”

 

那一瞬间,黄仁俊忽然觉得死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折腾的情侣。”李楷灿大声骂道。

 

“我们不是情侣。”黄仁俊觉得浑身只有喉咙还勉强能动,“我以为你们可以成为幸福的情侣,他说你真的很好,他甚至删了我的号码。”

 

“操那是老子删的,”李楷灿说起这个就来气,“老子给他删了人一脸淡然地说没关系他记得住你的号码我就操了管你们是情深不寿还是咋能不能别把老子搅进去?!”

 

半晌,黄仁俊才答道:“对不起。”

 

“你别对不起了,”李楷灿也冷静了些,“快来看看他吧再这样我觉得他得死。”

 

“不行。”黄仁俊淡淡地道。

 

“你说啥?”李楷灿的杀心又泛起来了。

 

黄仁俊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知道我和他做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吗?”

 

“这种事……”

 

“我会把他绑起来,掐住他的脖子,哪怕他就要窒息,也没法松开双手。”

 

听筒中安静得可怕。

 

“我控制不住自己,”黄仁俊眨了眨眼,“我会杀了他。”

 

(3)

 

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给他打了麻药。

 

这个手术有一定的生命危险,医生在黄仁俊签字时说一定竭尽全力保证手术成功。他笑着落下最后一笔,“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

 

医生让他放轻松,像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般和他闲聊,“最近又有个Alpha来咨询第二性别剥夺手术,现在的社会不止Omega,其他性别的压力也不小啊。”

 

黄仁俊平躺在手术台上笑了笑,难得有Alpha和他一样有病。

 

手术很成功,父母和姐姐交替着在病床前照顾他。

 

再也嗅不到恶心的鼠尾草味道,黄仁俊睡了好几天安稳觉。

 

可以下床后,病房里来了新人。先进门的是李楷灿,然后是罗渽民。

 

黄仁俊长大了嘴,“他……怎么了?”

 

把罗渽民安置在床上,李楷灿才一脸不悦地答:“第二性别剥离手术。”

 

黄仁俊只觉得天上一道雷直接劈在他头顶。

 

“怎么回事,”黄仁俊看了一眼李楷灿,又看向罗渽民,“你怎么回事?你干嘛要做这个手术,你他妈知道做了这个手术你的人生就毁了吗?!”

 

罗渽民动了动嘴皮,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黄仁俊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质问李楷灿,“你傻逼啊干嘛不拦着他?!他脑袋不清醒你也跟着发疯?!”

 

“我他妈怎么拦?!”李楷灿瞪回去,“我他妈再拦他能死在我面前!”

 

黄仁俊看着还没能从麻醉剂中彻底清醒的人,只觉得呼吸里满是气塞。

 

“黄仁俊,搞得他去做这个手术的是你,你他妈别朝我大吼大叫!”李楷灿指着罪魁祸首骂道。

 

黄仁俊被骂得无言以对,眼睛看向罗渽民,迷迷糊糊的人极其缓慢地磨动着双唇。

 

黄仁俊凑上去,将耳朵附在他嘴边。

 

“黄仁俊……”他费力地喊着,“以后,我也没有选择了。”

 

我只能选择你。

 

你也得,选择我。

 

【The end】


娜娜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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